第一卷 第十一章
阿不思·邓布利多懂得如何庆祝假期:圣诞节无比壮观。
当然,这不是圣诞节;是耶诞节。霍格沃茨没有宗教的仪式,但有圣诞树、绿色枝条、金银箔的小饰品,还有势不可挡的宴会——the works。我发现的唯一真的不寻常的是——除了礼堂里飘落的雪花——走廊里的盔甲,被施了魔法唱着耶诞颂歌(有些古老而陌生,还有些关于‘及时行乐’,相当乱来的各种各样)。由于伊恩的请求我们会待到参加圣诞舞会,因为它太罕见;之后我们就会去露西家过新年。
看上去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人也留下来了,还有霍格沃茨一半的学生,礼堂里充满了百无聊赖的少年们。伊恩在赫奇帕奇认识的许多朋友都留校了,于是我得以在教室之外认识他们:当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录像播放机,还有我出人意料的会烤小点心的时候,我们的房间变成了一个相当受欢迎的闲逛地。
我觉得烘烤一部分是生活需要,另一部分则是一种放松。只要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我就会做,我已经做了一个学期。而我逐渐地获得了“严厉但公平的老师”这样的评价。我的评分合理;除了对某些学生有所保留,一切看上去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我甚至在学期倒数第二次员工会议中表现的十分良好。有一个或者更多的斯莱特林的学生——马尔福大概也在内——对斯内普抱怨我给他们论文的评分,然后,当然,他不得不在其他教员的面前公开地提出这件事而不是直接私下地找我交涉。
“他们具体抱怨什么呢,斯内普教授?”我冷静地问道。
“如果你不同意他们的观点,你就强迫他们重写——”他冷冷地指出,我打断了他。
“我要求他们重交作业如果他们做了毫无事实依据的陈述,这件事当然是真的。”我解释道,“但这和我是否同意毫无关系。”
“你在侵蚀他们的个人信念,”他压抑地说道,“我被告知你的工作是教授麻瓜研究学,而不是你个人的偏见。”
哦,这可严重了。我在心里诅咒着每一个跑去找斯内普的小混蛋。
“你看过他们的作业吗?他们有费心拿给你看吗?”我带着僵硬地微笑问他。
“没有;他们为什么得拿给我看?”他反驳道。
他们当然没有理由这么做,但出于公平,你可以麻烦你自己用你自己的标准评判……
“那么让我给你举个例子,”我坚决地说道,无视了某些教员们的呻吟(通常开会都是令人憎恶的,在霍格沃茨也不例外)。我翻找着那一叠论文本,迅速决定就拿第一本。
“顺带一提,这不是斯莱特林写的,”我在开始前提醒道,“‘纯血们势利并且自命步饭’——错别字严重,校长,我真的希望你把OED加入必读课文——‘而且他们将麻瓜和麻瓜出生的巫师视为脏土’,这片文章以这条脉络继续了一阵子。”我说明道,“而这是我的旁批。‘1. 这是一个不能接受的总结。2. 你必须为此类个人观点提供解释,说明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结论的,包括让你形成这个观点的经历。写一篇至少六英寸长的论文,解释你是如何误解“势利”和“自命不凡”的。另外还有六英寸,陈述“纯血”可能对此进行的辩护。’”
耶稣啊,怪不得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批改这些该死的东西。
“我大概还复印过很多份,然后挨个儿填空,”我有些跑题地坦白道,“我每周至少要把这些话写十遍,没有一个学院会有例外。”
弗立维发出了小小的抗议声,我对他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确实拉文克劳会比较少,菲力乌斯,”我承认道,“但我想并不是完全没有。”
“能给我看看吗,米兰达?”校长问道,我将论文递给他;他埋头开始阅读,无视了我和斯内普之间仍在继续的矛盾。
“所以你看到了,我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不仅仅是斯莱特林们。”我直接为斯内普补充道(我承认我有点得意)。
“这大概会引出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所有人都这么要求。”他恶意地回答道,“显然这不是课程要求的一部分。”
“的确不是,但它是教学中的一部分。”我反驳道,“这是一个叫做批判思维的小概念——我相信你知道它——”
他不耐烦地冷笑了一下。
“——不幸的是它正是人们缺乏的,麻瓜世界和这里的人都一样。”我继续道,“我不关心学生们是否同意我的观点,但我真的希望他们能够审视自己的信念——如果有必要的话,质疑它们——并且试图理解其他人的观点。”
“说真的,西弗勒斯,我并不认为她让学生们都这么做有什么问题。”麦格嗤之以鼻地插嘴道。我为得到了她的支持感到异常高兴。
“无论如何,”校长插话道,咯咯地笑着他读到的论文里的什么东西,“它符合了课程背后的精神,所以恐怕你得把它归为教学方式的不同,西弗勒斯,然后就让它这样吧。”
斯内普对我怒目而视,但是由于校长已经发话,他除了放弃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梅林的胡子啊,米兰达,”校长补充道,“你的确用了很多的红墨水。大概我们应该加入OED的要求……”
哈。米兰达·亨特 1:斯内普,0。在这天剩余的时间里我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即使是马尔福和他的同伴们都不能毁了我的兴致。
我并不是在嫉妒斯内普对他管辖的家伙们的权利的关注:找出他们的兴趣、监管他们的学习进度是他作为院长的工作。我想我给他们增加了不少的附加作业,而他们不可能高兴。而且我让他们开始审视可能是从出生起就被灌输的东西。
毫无疑问的,这正是斯内普认为适合拿来刁难我的部分。初级教员,还是一个未经考核的不到他十分之一的工作经验的教师,还对教育观念截然不同的看法(从伊恩对魔药课的描述中我这么猜想的)。我确信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学科,并且对学生的要求和我一样高,甚至更高;他的智慧也显然是无可挑剔的,而且让我感到极大的宽慰的是,他到目前为止都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评定伊恩的作业时收敛了他的刻薄和苛求。
我只是希望他没有该死的不愉快的针对我。毕竟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至少我觉得我们是:否则我不能想象邓布利多为什么还留着他。(当然,这是在我听说了穆迪的数位前任的故事以及校长雇用傻瓜和失败者的倾向之前。而当我听说了后,我强烈地抵抗着把我自己划入以上那两类的冲动。)
无论如何,直到学期结束时伊恩都表现得很好。事实上好到让麦格考虑下学期取消限制咒语。他的改变十分显著,他自信了很多,虽然仍旧不愿意直接接触陌生人。
他同时也在成长着,离我越来越远,就像大部分男孩和他们的母亲那样。我想他大概是被取笑了,在公共场合的拥抱和亲吻都突然地消失了——实际上在员工室的那天是最后一次:后来我无意识地接近他时被他扭开了。我想念过去的两年里粘着我的小男孩,即使我对他适应了他的新生活感到很自豪。
我当然还没有适应。即使霍格沃茨大部分成年人对我都十分友善,我仍旧有种我是、而且会永远是一个外人的感觉。
批改期末长长的论文太可怕了。那也根本不是普通的拼写和语法错误(我非常严肃地看待我对邓布利多说的关于OED的话)。
我甚至没有介意那些反映出的仍旧对所有麻瓜的东西抱有的明显敌意:至少那些学生们是诚实的。我担心的是那些无动于衷的人,他们看上去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学习的概念和问题会应用到他们的生活之中,无论是纯血或麻瓜血统。
我想这是每个老师都要经历的,无论是哪一个科目。
我把最好的和最差的挑了出来:弗立维帮我复印了他们(当然是用魔法),这样校长和我就能在年末评估学习进度。
我让自己陷入最终出现的一些失望中。
我终于翻出了圣诞舞会穿地那条可爱的深红色长袍。舞会很有趣,除了Weird Sisters的奇怪而沙哑的音乐。(他们并不比大多数麻瓜乐队要差,但大多数麻瓜乐队不会有一整套风笛。我个人比较喜欢爱尔兰小管乐。)
我真的进了舞池,全都是酒精的错。
我在高桌加入了一群女教师们:她们忙着八卦——一项悠久的霍格沃茨的传统,之前提到的酒精让它更加热闹。用我们自己的话说,我们都稍微有点儿醉了。
对目前的话题感到无聊——格兰杰选择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威克多尔·克鲁姆作为舞伴,我想是这个——我看向窗外的院子,发现斯内普正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长聊得相当投入。偶尔他把魔杖指向玫瑰树丛,震得它们的叶子和花瓣纷纷落下。
“我的上帝,斯内普他在干嘛?”我偶然听说斯普劳特在那些玫瑰上花了很多心血,而我被这放肆的破坏给吓着了。
波比·庞弗雷从我的肩头看过去。“啊,是的,那就是埃比尼泽·斯内普和他特别版本的‘呸,骗人’。他正在清扫小情侣。”
霍琦哼了哼。“那家伙完全不懂得看场合。梅林的Balls啊,这不是学期时间啊。即使是我今晚都愿意忽略院子里的一些小小的情趣,这让我想起来年轻时是什么样子的。”
“斯内普也年轻过吗?”我干巴巴地问道,庞弗雷被她的酒一口呛着,“我觉得他是从蛋里就这么已经长好的被孵出来的。”
“哦,他当然年轻过,米兰达。”麦格说道,试图表现的严肃,但她咧着嘴笑着的样子破坏了这个效果。(我相信她一定会亲自用相同的奇怪的情境来挖苦他。)“他不是最英俊的那个家伙,但他聪明而幽默。无论如何他在一些女孩中相当受欢迎,一直到七年级。我至少抓到过他三次和别人亲热,每次的女孩子都不同。”
“谢了,米勒娃。”霍琦看向她,“我已经能想象到那副场景了,今晚我需要一副无梦安睡药剂。”
“确实,”我沉思着说,“我能理解……”
当我回过身来,其他三个人都盯着我:霍琦震惊地;庞弗雷惊异地;而麦格带着一副了然的乐趣。
“我是说,”我辩解地补充道,“如果你能够穿过那些可怕的东西,你就能在那儿看到所有的智慧,而且那非常的……有吸引力……”
随着庞弗雷咯咯地笑成一团——如果你问我的想法,这对她这个年纪的女人非常不合适——我的声音逐渐消失了,霍琦则翻了翻眼睛。
“哦,没关系——忘了我说的话吧。”我生气地说道,然后把那该死的酒杯推到一边。
“不太可能,”霍琦咯咯地笑道,“你一脚踩进了自己的唾沫里——你就得忍受它。”
“我相当同意你的话,米兰达。别理他们。”麦格伸手拍着我的手,“西弗勒斯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但是如果斯内普在明年的二月有了一个情人,”霍琦阴暗地说道,“我们总该知道谁该为此负责。”
我在可以合理离开的那一刻就迅速远离了礼堂。
在我把喝醉的自己弄到床上之前我还有件小小的差事要做——尽管我怀疑我是否能适时地完成它,我在女士们那儿呆的时间太长了。
这星期内小包裹一直不断地堆在我们门外,伊恩和我一直在给教职员们和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分发数以吨计的烘烤饼干作为回礼(因此在圣诞舞会之前我做了无数的烘烤工作),而邓布利多得到了特别大的一罐子甜腻的糖果。但这是一个非常特殊、个人的递送。
在包起它之前我再次看了一眼这个东西,它光滑崭新地躺在它的盒子里,笔帽乌黑发亮,笔杆没有卸下,保护着弹片和两片金质的尖锐的bands。它有一个替换的墨囊和使用说明。
不要认为它是圣诞礼物——这只是平静的赠予。无论如何,他说不定会讨厌这个行为。它只会落满灰尘罢了。
另一方面,斯内普看起来对我的钢笔有着充足的兴趣,所以他也可能会收下并且使用它。虽然我永远不会知道。
我停止了这些无用的推测,真是天生的懦弱。我包装好盒子;决定不用卡片——毕竟这已经是个相当明显的表示了——然后挪向地下室。
没有光从他的门中透出,旁边的地板上也没有包裹。我把盒子扔在门的侧边,然后转头逃跑。
没有一个活人或者是鬼魂在我的回程上对我说话。
注:
OED:牛津英语词典。我的袖珍本仍在我的床头书桌上,我强烈建议非英式英语使用者的作者买一本(尽管校对rohansmummy喜欢柯林斯英语词典)。
就我所知,原书里实际上没有提到院子,我相信那些被打乱的玫瑰是在别的地方。但是,我需要一个院子,我想要一个院子,所以我应该有一个。告诉你吧这大概是个平行宇宙。
狄更斯《圣诞颂歌》是如此的广为人知,所以波比·庞弗雷很了解它这件事一点没让我觉得不对。
翻译君的附注:
梅林的balls:我相信你们不会以为balls就只是两个球而已……总之,它当然也是梅林的器官之一。
我觉得Ebenizer Scrooge和Bah, Humbug对于大多数高中生来说都有印象吧,毕竟它是某一版教科书的课文。英语区人民实在是太喜欢狄更斯了。
“If you can get through the snark, there’s all that intelligence, and that’s very… attractive…”翻译君常常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