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刺耳的撞击声告诉我我安全地到达了——至少到了某个地方,高速旋转飞过的烟道、炉门和烟囱口让人觉得想吐,我难受地眯起眼——然后打开了一扇门,于是我发现我身处自己熟悉的、简陋的客厅里。我的大脑告诉我这时候应该先来一杯烈酒。
然而我身体的其他部分却有着不同的想法:当我试图挪动时,手包和合同从我僵硬的胳膊下掉了出来,几秒之后我也瘫坐在地上。
我费力地爬向咖啡桌,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的橱柜去拿能让我恢复精神的那个瓶子。谢天谢地,里面还有四分之三瓶的真真正正的私酿威士忌,我通常只在每年纪念我爱尔兰祖先的时候才喝一杯。我颤抖着往平底玻璃杯里倒了一些,酒精慢慢流下,伴随着被氧化的细微的声音。于是,我倒出更多的酒,然后晃荡回客厅,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我瞥了一眼地幔时钟:现在是八点差十五分。我出门——无论是去了哪儿,从开始面试到回家——差不多花了三个小时。
为这我就该再喝一大口。
终于我的大脑感受到威士忌带来的缓慢扩散开来的安慰流经过我的身体,我觉得我终于能感觉到是坐在垫子上了。我觉得我完全就像爱丽丝,刚刚经历了一个“兔子洞历险记”的扭曲版本。
但是如果我没有呢?如果那是个梦怎么办?或者是我某方面有点精神病?或者——
我扑向那份合同,它仍旧躺在壁炉前面的地板上。我打开了它。
这并没有起到帮助:我的想象力显然已经延伸到魔法世界中使人困惑的法律语言上了,就好像这里写的一样。我拿过我的手包并找出了伊恩的邀请信。
但它已经和之前的不同了,连信头都变了。
嗷?
我扯开那封面试信,它也变了。
奇怪的是,这些改变竟然让我相信这些是真实的。它们带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邓布利多不愿意,他最初就会用纯粹的麻瓜(好吧,也就是相对正常)方式书写那份录取通知书。如果他不喜欢我,到霍格沃茨的旅行就不会存在:我就会筋疲力尽地回到家,心情沮丧,或许会把邀请信扔的远远的。又或许我们的见面会被清除出我的记忆。我并不怀疑他有能力这么做,也许如果我不太乐意接受这份工作,他也会这么做。
现在已经差不多10点半了——刚好过了伊恩的上床时间——我离开我的公寓,去露西家接他。
“你看起来糟透了,”露西打开门时吓了一跳,小声说了这么一句,“面试如此糟糕?”
“差不多。”我疲倦地说道,“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快进来坐坐——你需要喝点什么吗?”她把我拉进去然后插上了门。
“不了,”我尽量理智地回答,又改口道,“谢了,我已经喝过了。”我把自己扔进门厅的椅子上,听到伊恩和露西的女儿保拉在旁边的房间里咯咯笑着,大概是看着迪斯尼之类的片子。
和我一样,露西也是单亲妈妈——虽然保拉是她亲生的——她是一个社工。露西的专长是应对情绪紊乱的儿童,她接手了我做伊恩监护人的事情,我们因此而相识。当然她如此接近我们的生活是非常不专业的,但我们住的这么近——还有露西的开朗善良——友情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她是少数伊恩信任的人,伊恩和她一起我也很放心。事实上她是唯一的一个。
露西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然后拿来了一杯水塞进我的手里。“告诉我吧。”她小声地说道,不想打扰到隔壁的孩子们。
“前三个一团糟——和平常一样,你知道的——但是第四个……”我咬了咬嘴唇,“它听起来很不错,露丝,真的,非同寻常,激动人心,安全……总的来说,有点惊人。”我喝了一大口水,她也让我整理自己的思路——她很擅长这个,她从来不会逼迫人——我再次开口,“那是个不一样的学校,福利很好,还有可爱的公寓。而且他们愿意让伊恩入学。但它实在太远了。”我平淡地说道。
“在哪儿?”
“其实,我不知道。”我有点害怕地说,“我没想到要问。”
她担忧地盯着我,就好像我疯了一样。我也觉得我大概是疯了。
“我只是完全没想到这点,”我辩解道,“每件事都不太寻常,而且我喜欢那里的人。不管怎么说,我知道它是独立的,在北边的某个地方。”北边的某个地方,好吧,亨特——听上去,在地理意义上它是在北极附近的某个地方……
我被一口水呛着了,她伸过手拍着我的背直到我缓过气来。
“你打算怎么告诉伊恩?”她问道,我觉得她有一瞬间是在用职业语气对我说话。
“我想,”我说道,“我会问他愿不愿意来一场大冒险。”我和露西交换了一个微笑。
但她不会知道当我提到永无岛的时候,我真的是指的那个地方。
第二天下午,我让我的男孩坐好,开始讨论我们搬家的可能性。
令人惊讶的是,伊恩担心的唯一一件事是见不到保拉。他讨厌的女孩子就和他认识的男孩一样多,但保拉是特别的,她是露西的女儿,而他喜欢露西。而且保拉喜欢许多男孩玩的东西,也有一些女孩子黏糊糊的兴趣:因此,她看上去是个女孩,但也能和男孩相处得很好。
天知道为了了解早期青少年的心理和无法预测的行为,我一天内上了多少堂与之相关的课。
伊恩和我探讨了每一个理智的成年女性和固执且有心理阴影的10岁男孩能想象到的细节,最后他终于接受了抱怨、不满、眼泪和发脾气都不能让我失去冷静,以及保拉不能一起搬走的事实,然后放弃了抵抗。
我向他保证了两件事:我们会在假期到露西和保拉家玩;如果他今年内都无法喜欢上霍格沃茨,我会回到伦敦另找一份工作。
我会遵守这些承诺。如果我向伊恩做了承诺,无论是好是坏,我都会实现它,这是我骄傲的一部分。这份坚持是在最初和他相处两年内使他信任我的仅有的两件事情之一。
但我仍旧感到十分愧疚。出于两个原因,我并没有告诉他霍格沃茨实际上是什么样子的。第一,我觉得这已经成为既定事实——所以我们都无法反悔,除非邓布利多改变他的主意,虽然这不太可能。
第二则是由于我的怯懦。只要有任何提到伊恩不平常的能力,他就会进入盛怒而想摧毁一切的状态。这正是伊恩的才能偶然显露出时,他父亲给出的反应。
克林普森小姐在一天后打来了电话,差不多是我签完合同后的一个小时。
“亨特小姐,我是凯特·克林普森,是麻瓜关系及事务处的副主任。”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一片汽车嘈杂声中介绍自己,“祝贺你得到这个职位。”
我感谢了她的祝贺,并询问我应当做什么准备。
“你需要保留你现在住的公寓吗?”她问道。
不,我当然不需要。我对这所公寓和我的邻居都没有什么留恋,露西是我唯一在这住了两年的原因,而且我的租约在7月末就到期了。
“那么动身的日期将是7月25日,你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我想你可以把不需要的物品装箱,剩下的由我来处理。我们有一种效率相当高的搬家服务,所以你不需要整理其他的行李。”她说道。
“在你离开伦敦之前你需要给你的侄子买一些东西——我想最好我能够帮帮你,”我听到她翻阅着她的行程表,“28号下午你有空吗?”
我有空。她给了我查令十字街上一家酒吧的地址,并告诉我带着伊恩在那里见她。然后她就突然地挂了电话。
我为如何支付伊恩的学杂费担心了一整个周末,还有该怎么向伊恩说明这将可能是一次非常不一般的购物。
最后,我试图对霍格沃茨是一所魔法学校的事情做一些隐蔽的暗示。我并没有太多的考虑到之后得换上新的陶器和玻璃器皿,当伊恩开始发怒时它们总是最先开始格格作响。
那是一所特殊的学校,就好像你正在上的这所。我告诉他。但是他们学习的是不同的东西,学的是……
……是他爹告诉他错误的邪恶的、让他因此挨了不少打的东西。
伊恩不笨。
他用一种防备的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他通常面对别人的那样,就好像他最开始面对我时那样。我深吸了一口气,跪在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双手。
“你看,亲爱的,”我温柔地说道,让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们要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那里的人们总是做着不同寻常的事情,他们比我们所知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接近你。我们不能把它当成和这里一样的世界,完全不能。”
他眼中的警惕消退了一点,然后他问道:“就像《飞天万能床》(翻译君:迪士尼的)?”
我下意识地不去作出比较。他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露西的所有玻璃制品全被毁了,我还执意换掉了她的VCR,那东西正不祥地冒着烟。
也许我应该告诉她的。天知道她和我了解的一样多足够怀疑到这一切。
但伊恩正在等着我的回答。“有点像。”我小心地说道,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玻璃四处飞舞。
但它没有。
“但那些不是真的,你知道的。”我温柔地继续。
“就好像你演的戏剧。”他说道。他曾看过一次我的演出,在《仲夏夜之梦》(翻译君:原文Midsummer,我猜的)里,那个时候我非常小心地对他解释了这些效果是如何做到的:人们是怎么通过现实的普通的戏剧化方式做出看上去是魔法的事情。
“没错。好吧,这次的是真的。显然你做过的很多事情——别人说那是坏事——是因为你没有学习如何正确的使用他们。邓布利多校长告诉我他们可以教你如何去做。”
他灰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我,然后他相当随意地开口说道:“Okay。现在我能看蝙蝠侠了吗?”
我让他在电视机前坐好,然后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我很想绝望地用枕头埋住我的脑袋以隔绝他第47次看那电影发出的声音,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仍旧有点期待着能听到熟悉的玻璃打颤的声音。
注:
大冒险和永无岛:彼得·潘、迷失的男孩,等等。想想吧,给斯内普贴上小胡子他就能演一个不错的胡克船长了。还有,不,《大冒险》不是对AR的暗示。虽然我曾想过,但我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我并不是故意写到这个,但我只是突然发现迪士尼=魔法王国。;)
翻译君的附注:
大冒险的缩写ABBA似乎挺有名的,我都知道……虽然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知道的了。
露丝是露西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