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章
我从来没有费心考虑过假期该怎么过。之前常常旅行的时候,圣诞节总是在表演中度过,有时我们在节日第二天就又开始工作:你不能让自己失去观众手里的钱滚滚而来的好机会。然后我和伊恩简单地生活了三年,我们正开始形成我们自己的节日传统。
今年不一样。
过去的六个月我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思考,而我越来越感到痛苦。我无法忍受去拜访露茜,因为那会过度地提醒我我失去了什么;所以尽管这无关紧要地必然会让她把我礼貌的拒绝当成是责备,我仍然推托说我要为春季学期做准备(完全是假话)。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我给她和保拉寄去了奢侈的礼物。总有一天我需要重建我们的关系,但这一刻我无法让自己去处理它。
圣诞宴会平安无事的过去了,霍格沃茨因假期变得空空荡荡,除了几个外国的学生;韦斯莱一家—--连同波特—--住进了心之慰藉,斯内普在霍格莫德的小屋(某种意义上的小屋;“破旧的废墟”的确很准确—--而且它在他取得所有权之前就被命名了),所以莫丽也不会在一旁催促我参加任何活动。意思就是,感谢上帝,没有圣诞舞会。我本来会被要求出席并进行礼貌的对话,更不用说还有和斯内普装模作样的演戏了。
24号的教员派对已经够糟糕了。校长已经容忍了我不合群的行为整整一个学期—--毕竟我依照要求吃饭时出现在了礼堂—--但他在平安夜划定了最后界限。麦格(更准确地说是她的头)在我客厅的炉火里出现,用圆滑但毫无商量余地的语句告诉我,我被希望在六点钟出现在教员休息室。
当然,我同意了—--我还能做什么?—--然后花了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处在完全的无缘无故就产生的自我怜悯和不停诅咒的状态之中。直到我不情愿地打开衣柜,翻出青苔绿色的女式长袍。它一开始空荡荡地挂在我身上—--夏天过后我至少瘦了14磅;但当我调整镶边衬胸时,缝合线突然变化了,并且更加贴近我的身体。
我的上帝——自动调整的衣服。我会开始买巫师衣服的,如果我适应了它们的样式,或者我能够找到贴近麻瓜样式的衣服的话。
我控制不住地向深红色的长袍伸出手。它似乎充满了去年的回忆,就好像被织进了织物里一样。就我所知它们确实是,而且我不打算费脑筋思考它们—--我的大脑已经很擅长这么做了。
所幸聚会的规模比较小。斯普劳特、维克多和特里劳妮回家了;庞弗雷正在威尔士休假;海格预料之中地去了布斯巴顿(我不确定是为了娱乐还是公事,但他曾经请我帮忙收拾他的衣柜,所以我觉得他在三强争霸赛期间和马克西姆夫人过的很甜蜜)。
所以我们十一个人—--我们邀请了费尔奇和洛丽斯夫人—--无所事事地坐着,试着使明显的忧郁气氛变得愉快(除了斯内普)。
校长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装饰房间,但他取之以在餐后饼干里塞了精心制作的礼物,并且得以观察每个玩具准确地送到收礼者的手上的样子。我的是一个精巧细致的龙的锡镴制微缩模型。
“敲敲他的头顶,”校长眨了眨眼对我说道,从椅子里前倾着身体期待着将要发生的事。我照做了。灰暗的金属突然从它的爪子处涌出了颜色;这只小小的威尔士绿龙困惑地冲我歪了歪脑袋,然后打了个嗝,从嘴里短暂地喷出了一英寸的火焰,然后又坐回原位变成了它原本的样子。
“我的天啊,”我震惊地脱口而出,用餐巾拍灭了它点燃的饼干纸。校长和其他人无限欢乐地看着我的反应。
显然,它是一个打火机。不仅仅有趣,而且让人无法责备送礼者:校长知道我抽了太多的烟,而且我每次用它的时候都会想起他。在其他人的玩笑声中我感谢了他—--托他的福我不得不藏起来不让海格看见—--然后我们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下一个受害者身上。
之后真的无事可做。没有人有心情唱歌或者玩游戏,于是校长用结束的祝酒辞助兴。
“我相信你们都意识到了,”他平静地说道,“自从上个学年末后,与伏地魔的战争的程度已经相当大的提升了。我承认我对战争的结果并不完全乐观。”他停顿了一下,让大家理解这句陈述。
“事实上,即使我们倾尽全力,我们也完全有可能会失去一个或者更多的同事。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我们如此愉快的全部在场。”他扫视着整个房间,视线掠过一张一张的面孔,然后在收回视线之前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我希望你们现在起身,为了这个时间和每一个人庆祝举杯。”
我们照做了,令我惊讶的是他转过身看着我,微笑着说道:“米兰达,你能够提供一些合适的祝酒辞吗?我想莎士比亚会很不错的。”
我犹豫了一下。“我想到了一些,”我小心地说道,“但它并不完全尊重在场的各位。”
他知道了我指的那一篇诗歌,并且再次微笑了,目光温暖:“我想,今晚我们会收起我们太过细腻的感情,开始吧,亲爱的。”
我吞了吞口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了口,让自己迎上其余人的视线。
‘有人说,在我们每次欢庆圣诞之前不久,
这报晓的鸟儿总会彻夜长鸣;
那时候,他们说,没有一个鬼魂可以出外行走,
夜间的空气非常清净,没有一颗星用毒光射人,
没有一个神仙用法术迷人,妖巫的符咒也失去了力量,
一切都是圣洁而美好的。’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斯内普身上;难得一次他的眼睛如同平静的、静止的湖泊,没有它们通常拥有的冷酷或恶毒的闪光。它们几乎是……清澈的。
在低声的“听啊,听啊”中我们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我听到校长非常柔和地说道:“但愿如此。”
尽管缺少活动,但没有人想离开。我们平静地东扯西拉,讨论着任何无关正笼罩在我们身上的威胁的东西。最终我溜走了。
“愿意陪一个老人家走到他的房间吗?”
校长跟着我出来了。我转过身走向他,然后挽着他的手臂;他把另外一只手放在了我扶在他臂上的手上。然后我们慢慢地穿过走廊,没有说话。我们停在守卫着他房间的巨大的石头滴水兽的面前,然后他把我拉向他,用温暖、干燥的嘴唇亲吻了我的额头。
“我不会说圣诞节快乐,亲爱的,但我会祝你平安。”现在他的眼睛疲倦而沉重。
“你也一样,阿不思,”我哽咽着说道,踮起脚亲吻了他的脸颊,然后逃开了。
我独自度过了圣诞节那天,为了避开留宿的学生们:我很晚才起床,吃了顿自己做的简单的午餐,然后试图用阅读让自己忘掉一切事情。
事实是我很恐惧。我看到过校长最心不在焉、古怪、闲极无聊的时候:我看到过他愤怒到让身边的人感到恐怖的时候。他曾给予我同情,并分担我的悲伤。
但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疲惫,如此地顺从于失败的可能性。
我已经开始认为他是无所不能的;他一直都似乎能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内心。这就像是一个孩子第一次发现他的爸爸和妈妈并不是真的无所不知;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是会犯错误的人类。发现有时候他们无法保护你,更不用说他们自己了。
当我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炉火已经熄灭了,书本从我的手中掉到了地上,我的茶也已经冰凉。
我在做什么?我震惊地想着。我一直这样整整一学期了:像受伤的动物一样躲藏着,在黑暗中自暴自弃,用无视其他人的代价照看着自己的伤口—--简单来说,用慢性窒息的方式杀死我自己。
我房间中的空气腐朽而令人窒息,我必须出去。我把书踢到一边,把僵硬的双腿从椅子里扯出来,抓起大衣和围巾离开房间。
我最终走到了庭院,因为场地在天黑后就禁止进入;这个限制依旧存在,即使校长已经取消了假期的巡逻。
霍格沃茨的庭院更像是一个被回廊环绕的花园,整齐的香草和玫瑰的花坛围绕着正中央的喷泉。由于今年没有庆典,花坛里没有植物。棕色的灌木丛光秃秃的,所有的东西上都挂着薄薄的一层雪。我坚定地沿着小路不停地转圈直到精疲力竭,然后斜靠在喷泉上盯着拱廊顶部的黑暗,试图把所有的思绪都清出大脑。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站了多久,但最终我的状态被无礼地打断了。
“沉思不适合你。”斯内普在我耳边柔滑地说道。我吓得跳了起来。他有悄无声息行动的天赋—--学生们的、还有此刻的我的噩梦。我没有听到他靠近,甚至是踩在雪上的细碎声也没有。我转过身,发现他随意地靠在喷泉上,就在我背后。
“但是,它是一种我特别喜欢的行为,所以我很难因此责难你,”他用他通常地讽刺的慢吞吞的语调说道,“而且你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
“你在这儿看我沉思有多久了?”我恼火地问道。
“整整十分钟。看上去你非常沮丧。”他站直身体,走下喷泉站在了小路上。“我们该走一走吗?”他从斗篷中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握住了它走下喷泉;他松开了我的手,然后我们开始沿着庭院散步。
“我原本想在你昨晚逃离那个沉闷的聚会前告诉你,”他平直地说道,“今天晚一些的时候我会有一个任务,大概几天内不能回来。”换句话说,不用期待他每周下棋的灾难了。
“谢谢。我会告诉菲力乌斯他可以待久一点—--”
“我更希望你不会,”斯内普尖锐地说道,“除了你和校长之外其他人都不能知道我离开了,”他更加合理地修正道。“其他人认为我在熬制一种困难的魔药而且不能被打扰。”我们又走了一会儿,然后他有些恼怒地说道:“你就不能给弗立维一些东西到他自己的房间吗?他不停的哼歌不利于你集中注意力。”
因为弗立维现在善解人意地在下午六点或者任何斯内普出现的时间—--无论是谁先来的—--找理由离开,这完全是没理由的。我哼了哼:“你的意思是你太容易就打败我吗?那不是弗立维的错。我想我能够给他弄一台播放机;我之前没想到过,我肯定他能够想办法让它工作的。”
“简单的魔法,对他来说不难。只是不要对亚瑟·韦斯莱说起一个字;它严重违反法律。记住,并不是说他会把你或者菲力乌斯抓起来,”他干巴巴地说道,“但他会缠着你让你给他也弄一台。”
我们又沉默地走了几步,然后我评论道。“那是我参加过的最压抑的聚会—--好吧,”我收回道,“约克郡的《威尼斯商人》特别糟糕,不过它们不太属于一个范畴。”
斯内普不满地咕哝道:“我想阿不思认为粉饰太平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情况只会变得越发的糟糕。”
“我感觉到了。不,他没有直接对我说任何事情,”他疑惑地看着我,我回答道,“但是你这学期已经做过好几个任务,不是吗?”
在短暂的轻微的吃惊之后他说话了。“有些时候,”他干巴巴地说道,“为了你自己,你不该这么敏锐。”
“我宁愿认为这是校长让我参与进来的原因之一。”我反击道。
“你还推测出了什么?”他严厉地说道,“或者不如说感觉到的:你的逻辑是随机事件。”
“关于什么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甚至没有人花力气对我隐瞒。”
“那么告诉我,”他用一种明显的谨慎的方式说道,“关于我的。”
“你?”
“这会让我感到愉快,而且我现在极度需要愉悦。如果你愿意的话,从头开始。”
你以为我是个在课上做答辩的学生,我愤愤地想道。很好;他需要我的理由,从头开始,那么他就会得到毫无保留的全部。
“大家都不喜欢你,除了一两个和你相似的同事和学生—--而且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遇到过的最相性不合的人之一—--”
因为这个有所保留的陈述他的嘴角扬了扬。
“—--还有更深层次的,某些原因—--我现在知道的是你过去和伏地魔的联系—--显然让所有人震惊并且让他们有理由不相信你。实际上,校长坚持你能够被信任是大家容忍你的唯一理由。更不用说你让斯莱特林处在某种假装受控的状态下,”我无礼地说道,“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你不可被信任。”
“我理解为我的同事们是你推测的依据。”他苦涩地打断道。
“不,事实上,他们也许会猜测,但要么他们不确定,要么他们没那么热心告诉我。”我小心翼翼地说道,控制着声音中的苦涩。我,毕竟,是一个麻瓜,必须被保护着不了解某些巫师世界中更不愉快的方面。从这方面来说,和第一年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坦白的说,最初我只是认为你是个令人不愉快的家伙;春天的时候我确定有什么更加深层的东西,但我一直不能确定任何事,直到校长确认了和伏地魔之间的联系。”
斯内普在小路的中央完全停了下来,面对着我。
“那么当然你非常清楚食死徒了?”他突然问道。
我点头。
他靠近了一步,阴影落在我身上:我不得不仰着脖子看向他笼罩在阴影中的眼睛。这是一种熟悉的威胁的方法—--我曾经看到过他对学生用这一招。
“然后你推测出我是一个食死徒,”他严厉但低声地说道,“事实上,我身上仍旧刻着他用来召唤我们的标记。”
所以那就是我在包扎他的肩膀时在他的手臂上看到的伤疤。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间谍—--我因此而犯下过错。它不仅仅是提供支持,”他继续道,他的话语清晰而不带感情,“我会做他让我做的任何事情。我帮助他拷打和屠杀,而且我非常愿意这么做。常常带着愉悦。”他的眼睛恶意地闪着光。
他正试图把我吓得半死,而他很大程度上地成功了,我模模糊糊地想着。
“你没有推测过为什么豹子改变了他的目标吗?”他带着残忍的愉悦评论道,“突然的良心发现?也许是善与恶的天性的显现?”
“我不知道,而且我不关心。”当我觉得我的声音不会颤抖时我最终说道,“这是一个公事上的关系,而不是婚姻。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不要觉得必须满足某人无聊的好奇心,至少不是我的。这不关我的事。”
他感到惊讶,我明显非常平静地接受了他揭露的真相,并且没有感到畏惧。
“无论如何,现在你是阿不思安排在他们当中的人,”我柔和地说道,无情地把自动出现的斯内普变成詹姆斯·邦德的图像驱逐出脑海。(这真的一点都不好笑,但在紧张的时候我的幽默神经容易短路。)
“只是之一。”他承认道,“而且你知道这件事会很危险。如果不是我们必须要演的这出白痴的戏,我应该消除你的记忆。”
“这不是我会到处宣扬的东西,你知道的。”我恼怒地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吐真剂会强迫你开口。”
“我几乎不可能成为目标。但如果这让你如此担心,去和阿不思说。如果你们俩认为这有必要,那么就做吧。但如果我需要在这里面饰演一个角色,尽管是个小配角,我宁愿清醒着演戏,非常感谢你。”
他显然对我的坚定很满意,因为他向后退了一步,仍旧观察着我的脸:他的眼睛不再冰冷,而仅仅是在评判。
“为什么?”他直白地问道。
“我能失去的东西真的不多了,是吧?”我暴躁地说道。那是旧伤口,我不想再去揭它。
“我非常希望能够知道,”他柔和地反驳道,“如果你最终准备告诉我真相。我想我知道你的理由,但我需要确定。”
他的坚持让我觉得恼怒,但他口气很好,对于斯内普来说。
“我本可以让伊恩远离这些;我可以在美国找一份工作然后等这件事平息。但这里的孩子们没有这样的选择。事实上,”我承认道,“非常明显的他们在这里比在家要安全得多。”
“而且,我怀疑尽管大家都希望不会如此,但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会影响到另外一个世界。甚至从我对伏地魔的一点点认知,”我冒险地说道,“我都怀疑他会停止对巫师世界的进攻;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会对麻瓜世界做出什么,只要他有一点点的机会。”
斯内普沉默地消化这句话,然后承认道,“我认为这是一个准确的假设。”
我转过身继续沿着小路走着,他犹豫了一瞬然后跟了上来。
“一个麻瓜的政治家曾经说过,‘邪恶之所以取得胜利,是因为善良之人无所作为’。”我说道。
“埃德蒙·伯克。他不是麻瓜。”斯内普说道;我瞪着他。“至少他有巫师的血统,虽然我不相信他曾经开发过它。阿不思知道。”他愉悦地补充道。
我忽略了这个开玩笑的评论,把对话话题转移到其他事情上:“所以你会更频繁地出门。”
“不幸的是的确如此。阿不思和我估计……敌意会相当迅速的出现。”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为了你,我希望他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该死的希望你参与进来。我不相信这完全是为了我好。”
(这完全是假话。当然不是为了我:他极度想知道校长的秘密计划—--我也是—--而且校长不愿告诉让他很生气。我知道这种感受。)
“我想—--”我开口道,然后突然闭了嘴。
“什么?”
“没什么。”他嘲讽地哼了哼,我防卫性地补充道,“听着,如你所说,这只是直觉—--我总是试图以这种方式分析事物,它是行动的后续—--”
“看上去你分析任何事物,除了我的动机。”他讽刺地说道,而他的语调告诉我他一针见血。
我当然尝试过分析,但我放弃了。我完全不了解他的过去,而当现在我能够比较准确的预测他为什么、以及会如何做出反应时,我仍旧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在二十多年前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
“你基本上正确判断了其他所有的事物,”斯内普继续道,“你也可以继续这么做。”他再次停在路中央转身面向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我讨厌他进入魔药教授模式的时候。他让我想到我的中学数学老师。这会让我很尴尬,因为我知道他觉得这非常有趣—--但他不会放弃,除非我坦白我的想法。
“我想……他需要有另外的某个人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当然是大概的—--某个不直接处在导火线上的人。如果有需要,你可以信赖他,在他离开之后。”看啊,我说出来了。
斯内普的反应就和我所害怕的一样极端。他的眼睛瞪大了,然后轻蔑地吐出一句:“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不。”
他盯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扭过头,发自真心地大笑:他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被石制的拱廊反弹回来。
“我跟你说了这只是一种感觉。”我生气地说道。
“你错了。”当他重新找回控制力时他说道,“完全的、绝对的错了—--你一定是—--”
“我不这么觉得,”我尖锐地说道,“他很疲惫,斯内普—--筋疲力尽—--在这个时候,如果有某种可怕的方法能够让这一切结束,我毫不怀疑他会照做。”
他因为我的话中的意思带来的巨大的冲击而变得严肃。他黑色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看上去突然的震惊而迷茫。
“我真心希望你是错的。”
“我也是。”我生气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多希望我是错的。你要是敢对他说什么—--”我警告道,他打断了我。
“我不会的。”他不安地把手插进头发中,“只是我从来没想过阿不思会……”他没说完他的想法,我头顶上庭院对面的某件东西进入了他的视线。“Bloody hell。”他露出痛苦的表情。“你知道霍琦的房间能够看到整个庭院吗?不—--”他迅速地命令道,我抑制住回头看的冲动,“别回头。”
“好吧,如果不是你笑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适度地提醒道。
他摇了摇头,慢慢地靠近我,眼中闪过一丝闪光。
啊~哈。某些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我为对他的许多调戏付出代价的时刻显然降临在我身上了。
“另一方面,”他慢吞吞地说道,“这显然是个绝佳的机会,赋予一原本枯燥而不可信的叙述以艺术真实性—--原谅我。”他假笑着说道;然后他把我拉向他的身体,低下头把嘴唇印在我的唇上。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我做了任何一个好演员都会做的事:我回应着他并且在斗篷下用手臂抱住了他的身体。无论从哪种方面来说,这都不是我有过的最糟的舞台亲吻:他有一点犹豫,但显然是果断而有创意的。他今晚喝了白兰地,我懒洋洋地想道,他的嘴唇离开了我的,坚持不懈地沿着我的下巴到了耳后,同时他拨开了我的围巾以便能够更好的继续。
“她还在—--别这样,”我跳了起来,尖锐地低声说道,“除非你是完全认真的—--”
他伏在我的颈上笑得发抖(据我的膝盖所知,这一点也没有改善目前的状况),然后他一只手牢牢地环住了我的腰,用另一只手托住了我的头,手指穿过了我的头发。
“—--她还在看吗?”我最终喘不过气来地问道。
“Bloody hell,女人,我不知道—--这个角度看不见,”他模糊地低声说道,然后准确无误地贴上了我警告他远离的那个部位。
他真的也为这个状况感到恼火—--五分钟内已经有三个“bloody hell”了—--
“给我停下来,”我从牙缝里说道,抵抗着更贴近他的欲望。
天啊,不需要多少练习他就能够—--
在我发现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的时候我立刻把它赶出脑海。
他最终听了我的话,向上转移到我的额角。“还在那儿,”他带着恼怒的愉快低声说道,“整个人贴在窗户上。”
“真有意思—--我从来不知道霍琦是个偷窥狂—--”在他把注意力转回我的嘴唇之前我说道:直到我们都喘不过气时他才松口。
“我想撤退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我喘过气时不太情愿地说道。他微笑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微笑—--把围巾重新给我围好,然后退开;然后牵着我的手,拉着我穿过了拱廊回到了礼堂。
他没有松开我的手,但最终放慢了速度让我不用小跑着跟上他。
“如果我是你,”他懒洋洋地低声地、但是无比愉悦地说道,“我会准备好在接下来的一两天内迎接米勒娃的痛斥。”
“哦,太感谢你了,”我咬牙切齿道,“当然,你不会在这里接受你该得到的那一半了。”
“感谢上天。”他毫不尊敬上天地同意道,然后突然在我的门前停了下来。“至少这个运动让你的脸颊有了一点颜色,”他表示道,然后在我的脸因为这句话再次发红时笑了。我把我的手从他手里拽回来。
“我没看出任何有关的—--”我震惊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惊讶地说道,“‘赋予一原本枯燥而不可信的—--’”
“—--‘叙述以艺术真实性’,是的,”他流利地接过我的话,然后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你知道的,弗立维不是这里唯一的音乐剧学者。虽然我的品位毫无疑问更加高雅。《俄克拉荷马》,唔。”
我哼了一声,转身去开门。
“我在想,”他慢吞吞地说道,伸出一根圆润、温和的手指抚摸过我烧着的脸颊,我整个人僵住了,“你脸红是因为这个行为的必要性,还是因为它有可能再也不会发生?”他残忍地微笑着,黑色的眼睛挑衅地闪着光。
我的下巴掉了下来:他动了动他的手,用力托着我的下巴无礼地合上了我的嘴—--并且没有移开,直到我猛地退开。
“如果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我冷冰冰地说道,“那么你就是个白痴。无论那时我在想关于你的什么事,都不可能是那样。晚安。”然后我踏进了我的房间甩上了门。
Damn him。我能够听到他一路笑着回到走廊:我给了他他正想要的那种反应。
我走向浴室,扑了些冷水在脸上,然后看着镜子。
“Well,well,稍微亲—--”
“闭嘴。”我毫不留情地告诉它,它照做了。(通常我对它都很礼貌。)我的脸仍然是鲜艳的粉红色;我的嘴有些肿,而且下嘴唇斯内普结束时咬到的部分仍感到刺痛。
那么,并不是没有经验,只是缺少练习—--
这个想法彻底让我抓狂了。我被自己惹火了;我让他把我自己带离了自己的游戏掌控之外。我走向厨房,把之前留下的一点私酿威士忌全部倒进平底玻璃杯,然后带着杯子和我受伤的感情走向了床。我失眠了—--再一次—--但至少这次是因为控制不住的沮丧而不是悲伤。
我他喵的非常希望斯内普也同样沮丧:在庭院中时他让我如此的贴近他的身体,我有理由怀疑他就是这样。
耶稣,玛丽和约瑟夫啊,最后我迷迷糊糊地快睡着时想道。谁想得到他会变得如此的……性感?
我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气喘吁吁,睡衣贴在我汗涔涔的身体上。
过去的噩梦又回来了—--但有一点改变:我没有在车祸的那一刻醒来。我发现我又站在庭院中,斯内普带着信任感的双手拥抱着我的肩膀,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脸颊上。
我感到困倦,温暖而安全;然后,相当故意地,他的嘴唇移到我的耳边,用他最柔滑、魅惑的声音亲切地低语:
“我帮助他拷打和屠杀……而且我非常愿意这么做。常常带着愉悦。”
然后他退后了一点,刚好能够直视我的眼睛,微笑着,然后他温和的双手从肩膀移到我的脖子上,然后用力收拢。
我在热水里跑了二十分钟才能够不发抖地站着。睡觉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让自己直直地坐在沙发里,抵抗着憎恶的恶心感。
我的理智能够把斯内普和他年轻时无疑做过的恐怖的举动分离开来:但我的潜意识如此好心地决定,提醒我他们实际上是同一个如此鲜活存在的人。
从现在起,毫无疑问每晚都需要一滴安睡药剂了。
注:
圣诞节祝酒辞来自哈姆雷特。
‘赋予一原本枯燥而不可信的叙述以艺术真实性’:吉尔伯特与沙利文。《The Mikado》。这表示了米兰达的大脑状态—--或者是斯内普的接吻技术,也许两者都有—--导致她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想起这句引用。
翻译君的附注:
埃德蒙·伯克—--度娘: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1729年1月12日—1797年7月9日)爱尔兰的政治家、作家、演说家、政治理论家、和哲学家,他曾在英国下议院担任了数年辉格党的议员。他最为后人所知的事迹包括了他反对英王乔治三世专权、支持美国殖民地以及后来的美国革命的立场,以及他后来对于法国大革命的批判。关于作者引用的那句话:The only thing necessary for evil triumph is that good men do nothing. 请参考这个帖子:http://www.douban.com/note/117697422/
赋予一原本枯燥而不可信的叙述以艺术真实性—--原句为Merely corroborative detail, intended to give artistic verisimilitude to an otherwise bald and unconvincing narrative. (W.S. Gilbert) 试图赋予一原本枯燥而不可信的叙述以艺术真实性的区区确定性细节。
祝酒辞—--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一场。
吉尔伯特与沙利文—--维多利亚时代幽默剧作家威廉·S·吉尔伯特(William S. Gilbert)与英国作曲家阿瑟·萨利文(Arthur Sullivan)的合作。The Mikado是1885年的萨沃伊歌剧。
关于音乐剧和歌剧翻译君想特别说一下,简单点说歌剧唱的多一些,音乐剧则有更多的普通对白也更注重表演。音乐剧和歌剧并没有明确的划分界限,虽然说是musical literate,斯内普、弗立维和学习戏剧的米兰达肯定不是仅仅接触音乐剧。
但是话说回来,某些已经明确就是音乐剧的剧目,就不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地硬说它是歌剧了—--比如某部叫做歌剧魅影的东西。
这章很甜吧很甜吧很甜吧下次这么甜得到最后一页了(苦脸)。